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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欣赏琐拾

http://www.19mini.cn   2012-03-12 来源:中国文学网 作者:李延祜 浏览:次  字号:T T T
摘要:  
 

太太别多心,并没有这话,这不过是我的小见识:如今二爷也大了,里头姑娘们也大了,况且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两姨姑表姐妹,虽说是姐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悬心。既蒙老太太和太太的恩典,把我派在二爷屋里,如今跟在园中住,都是我的干系。太太想,多有无心中做出,有心人看见,当做有心事,反说坏了的。倒不如预先防着点。况且二爷素日的性格,太太是知道的:他又偏好在我们队里闹。倘或不防,前后错了一点半点,不论真假,人多嘴杂,――那起坏人的嘴,太太还不知道呢:心顺了,说的比菩萨还好;心不顺,就没有忌讳了。二爷将来倘或有人说好,不过大家落个直过儿;设若叫人哼出一声不是来,我们不用说粉身碎骨,还是平常,后来二爷一生的声名品行,岂不完了呢?那时老爷太大也白疼了,白操了心了。不如这会子防避些,似乎妥当。太太事情又多,一时固然想不到;我们想不到便罢了,既想到了,要不回明了太太,罪越重了。近来我为这件事,日夜悬心,又恐怕太太听着生气,所以总没敢言语。

这么一大段委婉曲折的“大道理”,充分表现了一心爬上主子地位的袭人的奴才心理:既想以这片忠心作为进身之阶,又怕触犯了主子的尊严,“听了生气”,所以话说得总是那样朦胧迷离。既处处表白为主子着想,怕宝玉败毁了名誉,使老爷太太白疼一场;又剖白自己谦恭尽心,日夜担忧,宝玉名誉事大,自己粉身碎骨事小。既要离间宝玉和姐妹们之间的关系,又不敢说有什么伤风化的真凭实据,即令有些闲话,宝玉无罪,也是无心做出;为有心人说坏。不露痕迹地打击诬谤了其他丫鬟,无形中抬高了自己;表面上事事都是忘我,一心忠予主子,骨子里无处不是为了自己,博取主子欢心。不敢说自己识鉴比主子高明,只能是“我的小见识”。不敢说主子没有发现问题,而是因太太事情太多,一时想不到。

联系她自己与宝玉之问的私情,再读这段冠冕堂皇的言词,就更显得虚伪阴毒。这是一把镶金嵌玉的软刀子。这次汇报,博得了王夫人的赏识,于是把宝玉就“交给”她了,对她的将来也作出了许诺:“自然不辜负你”。而后就成了王夫人的耳目。大至宝、黛爱情悲剧,小至抄检大观园和晴雯之死与这次秘密汇报都不无关系。

融洽而不投机的家常话

刘老老和贾母是《红楼梦》中两位老寿星。刘老老进荣国府是为了攀亲戚、找靠山、占便宜。贾母对刘老老比较热情,因为二人都到了暮年,有共同的话题。另外也象她吃腻了山珍海味,想弄点新鲜瓜菜吃一样,看腻贾府插金戴银的人物,想和山野之人交往,寻求点精神上的刺激。同时也可以用刘老老的寒酸衬托自己的富足多福,获得一点精神上的满足。她是把刘老老作为“弄臣”看待的。两个老太太表面上谈得很融洽,刘老老一味奉承,装傻卖果,以讨得贾府欢心,人在低檐下不得不低头。贾母装得一味谦逊,实则卖弄自矜。但是由于二人出身、生活境遇有天渊之别。拉家常时不自觉地形成了针锋相对。

贾母问过刘老老年纪后说:“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硬朗。比我大好几岁呢!我要到这个年纪,还不知怎么动不得呢!”看来是奉承刘老老健康,实则显示自己身体娇贵。刘老老回答:“我们生来是受苦的人,老太太生来是享福的,我们也要这么着,那些庄稼活也没人做了。”表面非常谦卑,吹捧了贾母,话外之音是;你们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坐享其成,我们不干。谁供吃穿。一听话不投机,贾母又问起了牙齿。刘老老回了话,贾母接着说:“我老了,都不中用了,眼也花,耳也聋,记性也没了。你们这些老亲戚,我都不记得了。亲戚们来了,我怕人家笑话,我都不会。不过嚼的动的吃两口,睡一觉;闷了时,和这些孙子孙女儿玩笑会子就完了。”似乎无所事事,甚感无聊,在百无聊赖中打发日子,这纯粹提卖弄娇贵。刘老老也真会奉承:“这正是老太太的福了。我们想这么着不能。”显然后一句话又不和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贾母听说刘老老带了好些瓜菜来,说:“我正想吃个地里现结的瓜儿菜儿吃,外面买的不象你们地里的好吃。”贾母吃腻了珍馐佳肴,想吃点稀罕,调调口味。刘老老又有自己的欲望和生活追求:“这是野意见,不过吃个新鲜。依我们,倒想鱼肉吃,只是吃不起。”朱门厌酒肉,茅屋食糟糠,一针见血。本想说明自家贫贱,出口却令主人难堪。刘老老随贾母到了潇湘馆,不留心被地上青苔滑了一跤。爬起来以后,贾母问她:“可扭了腰没有?叫丫头们捶捶。”贾母平时睡觉前都要丫头们捶腿,何况摔一跤,按她的生活经验,当然要捶一捶。可是刘老老却说:“那里说的我这么娇嫩?!那一天不跌两下子?都要捶起来,还了得呢!”在贾母认为是必然的事,对刘老老来说就感到奇怪,她不能理解贾母的好意,反认为是小题大作,多此一举。所以对话自然两种音。两个老太太很想靠拢,总想谈些共同的话题,力图找出共同的语言。可是生活韵。鸿沟无法填平,言谈自然不能投合,谁也不能进入对方的精神世界。刘老老千方百计奉承对方,结果却成了一种揶揄;贾母总想谦逊,结果处处成了夸福卖弄。妙在作者写两人交谈,是那样自然,符合人物身份,和和融融的形式,针锋相对的内容,话不投机反更多,使这场家常话充满了喜剧色彩。

(责任编辑:欧阳青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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