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朋”,而不是“友”?为什么不说“有友自远方来”?原来,在古代,“朋”与“友”是有区别的。《周礼???地官?大司徒》注:“同师曰朋,同志曰友。”《论语》汉代郑玄注:“同门曰朋,同志曰友。”可见,“朋”为出自同一师门的人,犹如今之谓同学。当然,出自同一师门,并非志趣、志愿、志向都相同。“朋”而不“友”的情形也是存在的。不过,在古代,尤其是在孔子的时代,甚至更早的时代,能够进同一师门求学的人,毕竟寥寥无几;而且,他们求学的时间并没有限制,不像我们今天有严格的年限。所以,那个时代的“朋”,彼此相处的时间可以很长,甚至是一辈子,彼此的感情应该是很深很深的。
几千年前的古代,交通极不发达。没有飞机,没有动车,没有高铁,也没有轮船。最快的速度就是骑马。而马匹基本上用于战争,或用于驿站传送政府的公文。平民百姓基本上不大可能有骑马的机会,能够骑上一头驴就非常不错了,大都是步行的时候多。靠两条腿,一天能走多远呢?我小时候,曾经跟随大人们从家乡步行到福建省福鼎县城(现称福鼎市)桐山,走了整整一天,70华里,翻山越岭,苦不堪言。听大人们说,从家乡到温州,则需要一个星期。现在,我们到温州最多也就两小时。
古代不但交通不便,路上还充满危险。各种野兽出没于路途之中,时刻威胁行人的生命。《水浒传》里头的景阳冈,是行人必经之地,却有老虎,时常吃人。武松来到此处,也被警告“三碗不过冈”。泰顺的旧县志《分疆录》记载,清朝乾隆年间,我们这里还有老虎、金钱豹、棕熊、狼等凶猛的动物。说是清明时节,有母子两人给亲人上坟,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老虎。母亲受到老虎的攻击,儿子奋勇反击,英雄救母。在遥远的古代,自然就更不用说了,百姓的生命时刻受到威胁。所以,《三字经》里才有“父母在,不远游”的古训。一旦远游,万一父母遭遇不幸,不能及时赶回,岂不是终身遗憾?再说,远游之后,谁又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岂不是让父母终日为自己担忧?不能为父母排忧解难,反而增添他们的忧虑,这都是大大的不孝,是万万使不得的。
所以,在古代,朋友之间的分别才会那么的撕心裂肺,肝肠欲断。这在古诗文中有大量的记载。柳永说:“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王勃说:“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表面上的宽慰,恰恰是内心的忧伤。李白说:“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他还说:“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与此相反,朋友之间的相逢,那又是何等的欣喜若狂,悲喜交加。我们今天还流传着“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俗语。远离家乡,却能够遇见多年不见的老朋友,那该是多么激动人心的啊!古人形容人生最为得意的事莫过于这么四件。“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金榜题名,乃人生关键转折点。能够金榜题名,也就实现了人生的巨大飞跃,其欣喜程度自然无以复加,古人却与“他乡遇故知”相提并论,可见,其内心的得意和欣喜了。
由此,我们也就不能理解,“有朋自远方来”,孔子为什么会这么高兴了。不过,在这里,孔子却只是打了一个比喻,是用来比喻“学而时习之”的。在孔子看来,学习,是心灵与心灵之间的沟通和对话,是心有灵犀的领悟和意会,就像同门师友历尽千辛万苦,自远方而来,自然欣喜莫名,得意万分。不难看出,在孔子的眼里,学习,是人生最为得意的事,也是最值得去做的事。
可是,今天的人们却不怎么爱学习了,就像今天朋友之间的情感也很冷淡一样。这是为什么呢?是否印证了古人所说的“人心不古”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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