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突然站起来,走到那两个法国人身边,伸出了胳膊挽着莫利梭,把他引到了远一点的地方,低声向他说:“快点,那个口令呢?你那个伙伴什么也不会知道的,我可以装做不忍心的样子。”
莫利梭一个字也不回答。
那普鲁士人随后又引开了索瓦日先生,并且对他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索瓦日先生没有回答。
他们又靠紧着站在一处了。
军官发了命令。兵士们都托起了他们的枪。
这时候,莫利梭的眼光偶然落在那只盛满了鲈鱼的网袋上面,那东西依然放在野草里,离他不过几步。
一道日光使得那一堆还能够跳动的鱼闪闪发光。于是一阵悲伤教他心酸了,尽管极力镇定自己,眼眶里已经满是眼泪。
他口吃地说:“永别了,索瓦日先生。”
索瓦日先生回答道:“永别了,莫利梭先生。”
他们互相握过了手,一种无法克制的震动教他们从头到脚都抽搐起来。
军官喊道:“放!”
十二枝枪合做一声响了。
索瓦日先生一下就向前仆做一堆了,莫利梭个子高些,摇摆了一两下,才侧着倒在他伙伴身上,脸朝着天,好些沸腾似的鲜血,从他那件在胸部打穿了的短襟军服里面向外迸出来。
德国人又发了好些新的命令。
他的那些士兵都散了,随后又带了些绳子和石头过来,把石头系在这两个死人的脚上;随后,他们把他们抬到了河边。
瓦雷良山的炮声并没有停息,现在,山顶戴上了一座“烟山”。
两个兵士抬着莫利梭的头和脚。另外两个,用同样的法子抬着索瓦日先生。这两个尸身给人力摇摆了一会儿,就被远远地扔出去了,先在空中画出一条曲线,随后如同站着似地往水里沉,石头拖着他们的脚先落进了水里。
河里的水溅起了,翻腾了,起了皱纹了,随后,又归于平静了,这时候无数很小的波纹都达到了岸边。
一点儿血浮起来了。
那位神色始终泰然的军官低声说:“现在要轮到鱼来吃他们了。”
随后他重新向着房子那面走去。
忽然他望见了野草里面那只盛满了鲈鱼的网袋,于是拾起它仔细看了一会儿,他微笑了,高声喊道:“威廉,来!”
一个系着白布围腰的兵士跑了过来。这个普鲁士人把这两个枪毙了的人钓来的东西扔给他,一面吩咐:“趁这些鱼还活着,赶快给我炸来吃,味道应当是很鲜的。”
随后,他又抽着他的烟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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