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关主任改做那个人。她说老板那个人来了;或者哎那个人你们哪个买单噢?
另外就是同厨师串通了,将冰柜里放得越久的,越给他们弄了去。有几次她眼见有人将猪肚或心舌吐出来,将脸向着关西。关西摆摆手,自己夹一筷子吞下去。三妹就在一旁冷笑。
当然也免不了帐上手脚。故意让那个人的熟人说这地儿宰人狠哪,不来了。但这个,栀子差不多都能发现了。她已经提防着这个她最为信任的自己人了。
终于有一天,主仆二人谈了话。
栀子:三妹关主任是不是得罪了你?
三妹:(沉默了很久)他不过就是个媒子嘛(北京话说的,托儿),你那么经佑他……是不是我们重庆的不是首都的人,那么下贱啊?
栀子:我?哪一点下贱?(语气严厉起来)你要给我说清楚。
三妹:(有点慌张,但好像也想横了)我看那天他把手放在你的腿上。大腿上。
栀子的脸红了。当时她就估计给三妹看到了,果然。岂止是大腿……上,简直就是……之间。
栀子:他后来很认真地道了赚,说是被劝多了酒,昏头昏脑没很留神……其实我心头明白,那一会儿他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在卡厅的包间里,身边是三陪小姐。你懂不懂?
三妹这才有些释然,约略点一点头。
栀子闭上眼睛,心头说惭愧,惭愧,关西,我错怪你了。我不得已才这么说。
关西不喜欢歌舞厅。即使因为业务给弄去了,对柔情万千的三陪小姐也是敬而远之。栀子开始以为是做给她看的,后来听他的哥们儿也这么说,还抱怨他,她才相信了。不由纳罕了。他解释:不是因为观念,而是因为卫生,“我不喜欢碰人人都能碰的女人。”
三妹说娘娘你还是要多拿时间在店子里,猫儿不在,耗子总之是要弄事的,我也不过是只大耗子,不可能哪个都怕我。
三妹很聪明,她会弦外音。弦外音是不让她同关西常在一起。
“关门以后我出去,要串门,同人喝茶,甚至上夜总会,那是应酬。应酬也是业务,不应酬没有团体客人,尤其是吃公款的;不应酬,那么多大盖帽,你这个店子活得出来么?”
其实所有的应酬都是由关西去,她只应酬关西。其实说她应酬关西已不正确,正确的是她自己需要关西。
……有一次,那是在重庆,南海给一个哥们儿介绍了女朋友。哥们儿听说那女的在深圳呆了四年,面都不愿见,还说了句让稍微有点女权的栀子很反感的话,“能在那种地方呆这么长的女人,一个干净的也没有。”
当时对“那种地方”的理解,是南方沿海,特区,人们特解放……现在看来“那种地方”其实没有南北之分。
深圳也罢,北京也罢,只要是远离家乡,孤独寂寞,一样地要发生“不该发生的事”。甚至连程序也都一样。
整个程序中真正的催化剂只有一宗,说出来耸人听闻,就是寂寞。
动物能耐寂寞,人不能;
古代人能耐寂寞,现代人不能;
头脑简单的能耐寂寞,头脑复杂的不能。
(责任编辑:欧阳青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