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秋到来之际，接到一个电话簿里没有储存的人的电话，我带着几分的不耐烦礼节性进行了回话。当听到“陈老师，我是XX，是您带的第一届学生”时，我剩下的只有惊诧。站在讲台二十余载，所带学生当以多位数计数。因为岁月利刃的切割，很多学生的名字已经淡忘，很多学生的容貌业已变得模糊。可是，对刚踏上讲台所带学生的印象却始终寄存在记忆的深处。尤其是经过一个电话的激活，那年那月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又清晰浮现。
作为从寒门走出来的农家孩子，一踏上工作岗位，自然对工作投注更多的是激情，对所带的学生给予更多的是严苛。因为从他们的身上，多少能够看到自己年少时的影子，所以更以恨铁要成钢的任性要求着学生。传道，循循善诱，以己为鉴，现身说法，可谓苦口婆心;授业，倾囊相予，兢兢业业，毫无保留;解惑，竭尽所能，举一隅而三隅反。之所以这样，就是希望他们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都可以实现华丽的蜕变，走出父辈、祖辈世代耕种的黄土地，都能够实现鱼跃龙门，而且都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样，他们的子嗣就不会再像他们那样孩提时以牛羊猪鸭鹅为伴，可以从污水粪便横流的环境中逃离，童年能够在《黑猫警长》和《金刚葫芦娃》的动漫世界中度过。
可是，理想的丰满与现实的骨感之间的矛盾永远无法弥合。经历了一段可谓“殚精竭虑”的付出的时间历练后，孩子们的改变与自己所给予的期许发生了严重的背离。当满腔的热情与冷若冰霜的冷漠相遇时，落差所带来的情感刺痛是巨大的，而这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对温文尔雅式的说教失去了耐心，取而代之的则是强制与暴力。毕竟年轻气盛，在激情的支配下，感性的冲动代替了理性的诱导。这样，苦了的却是一群可爱的孩子。虽经过多年的专业理论知识的学习和职业理论的培训，深谙为师之道，但由于理智的缺失，导致把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狭隘自私地视为自己的私有财产，完全剥离他们的天性和情感，进行人为臆测性地改变和塑造。
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有规律的，如果违背了规律，非但无法实现预期的设定，有时甚至会向相反的方向发展，教育当然也不例外。一群顽劣天真的孩子，经过一段时间“强权”的驯化，不但没有被驯服，反而过早地产生了叛逆，过早地炼就了“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做表面文章的本领。正值血气方刚年纪之人，看到这样的结果，在经过声嘶力竭的呐喊不见效果之后，只能付诸“暴力”。在成人的眼中，他们仅仅是一群身体单薄的孩子，所以语言的恐吓是常态;在师者的眼里，他们只是不谙世事的学生，是弱势群体。所以，作为成人的师者，我可以用居高临下的姿态对待那些无辜的羔羊。就这样，师者在付出与回报的落差中独自咀嚼“失败”的苦果，而孩子们则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中备受“折磨与摧残”。现在想想，在笑自己当时的愚拙与短视的同时，更有一丝隐隐的后怕侵袭着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时光飞逝，转眼二十多年过去，那群饱受“法西斯”般折磨的孩子也都过了而立之年，都有了自己的妻室，更有了自己的一份事业;而当年的愣小伙现在也到中年，并青丝已渐染白霜。二十多年，虽没有颠沛流离之痛，但世事的变迁已经让很多东西化成历史的尘埃。时间固然可以改变一切，但过往的点点滴滴的积淀，有时仍然可以把我们拉回到青葱岁月的现场。对我来说，增多的是年轮，不变的依然是靠一本书、一支笔谋取生计的生活模式。而这么多年从这条泥泞与荆棘丛生的路上一直走来，在大环境的作用下尽管棱角已经磨平不少，但作为师者应该坚守的操守还依然坚守着。有时候虽然显得有点不入时，但秉性难改。学生换了一届又一届，但对学生的严苛始终没有改变，只不过方式和方法较前变得温婉和含蓄了许多。因为多年来，自己刚出道时年少气盛处理工作的方式始终是一抹挥之不去的影子在时刻提醒自己：只有严苛与通脱并施才能把孩子引上正道。
今天，在这个万家庆团圆的日子收到二十多年前所教学生的邀请，然后大家齐聚在一起用不同的方式牵引着过去的点点滴滴，把我们带入到过去朝夕相处的青涩日子。在推杯换盏中畅叙幽情，在回忆中品味着曾经的点滴留下的况味。看着曾活泼可爱的孩子已经成长为撑起一方天空的成人，不胜杯酌的自己也多饮了一点。
（作者单位：安徽省霍邱中学）
(责任编辑：欧阳青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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