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文章情感与思想的主题解读之四:多重主题并行说
《风筝》这篇散文诗,由于写的是由风筝引起的回忆"我"少年的时候对小弟弟"精神的虐杀"的故事,暗示了作者想说的人生哲理,带有明显的象征性质……这样,就使这一作品的内涵,具有几个主题线索发展的特征。
一个主题线索是,鲁迅自己,即作品中的"我",对于幼年的弟弟的"精神的虐杀"自悔心境,以现代科学的思想批判了封建的"家长式"的吃人的道德观念和行为。另外一个主题线索是,回忆中的故乡的温暖的春天和现实生活中"四面都还是严冬的肃杀"的环境的对立。这一描写中,暗示作者对于现实的不满与反抗的情绪。第三个主题线索是作者,也即作品中的 "我",后来请求长大了的弟弟原谅自己的过失,而弟弟似乎根本没有这件事情一样,自己以至无法忏悔……这三种主题线索,是以第一种主题,也就是以反省"虐杀儿童的天性"的主题为核心,很自然地,交织在一起。
一一孙玉石《关于〈风筝〉》载《鲁迅研究月刊》1996年5期。
七、文章情感与思想的主题解读之五:对原配夫人朱安的忏悔说
所谓"风筝"其真实意义就是包办婚姻;所谓"游戏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的真实意义就是"性行为乃是夫妻间最正当的行为"。鲁迅反抗包办婚姻,使朱安受到极大的伤害,但所谓"未必无意之中,不吃了我妹子的几片肉"。鲁迅由此而深深地忏悔。
只要把"风筝"二字拆开来看, 就可以看出另一番寓意。"风",有"风流、风情、风耻"之意,成语"风马牛不相及"对"风"有一种解释: 雌雄相诱,即异性相吸的意思。"筝",可代琴瑟,喻夫妇之和谐。或者把"风筝"二字倒过来,并把"筝"字去竹字头,就是"争风",取"争风吃醋"前两字的意思。
"精神的虐杀",意谓当时鲁迅只顾自己反应“风筝”(包办婚姻)却不知道这对于朱安意味着什么。 任何事情有所谓悖论,明察秋毫的鲁迅当然也看到了反抗包办婚姻的悖论。鲁迅以"折断蝴蝶风筝"的方式对中国传统文化"复仇",最受损害的却是"本来也没有错"的要 算朱安,使她不可避免地成为包办婚姻的牺牲品。鲁迅毕竟是思想深邃又富于感情的文学家,发现这一悖论,并且心中长期深深愧疚是必然的。如果说鲁迅的沉痛忏悔只是为了儿童玩具的小事,岂不太浪费伟大作家的革命精神?为兄弟失和也太委屈自己,鲁迅绝非这种人,何况,也没有必要为了兄弟失和而下如此曲笔,那显得很幼稚。
一一皱范平《新发现的鲁迅》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
八、《风筝》与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关系
鲁迅在《风筝》中对人的心灵美的歌颂带有鲜明的时代色彩。五四新文化运动中那种反对封建专制,提倡科学民主的精神在这个极为常见的故事里打下了深刻的烙印。在鲁迅1919年写下的《我的兄弟》中,我们已经看到鲁迅对"长幼有序"的旧礼教的针砭,对于幼者天真情趣的爱护。那种因粗暴地毁掉弟弟的风筝而悟到自己的错处之后,企求弟弟"原谅"的心情,同鲁迅当时喊出的"救救孩子"、"解放幼者"的呼声是完全一致的。这种反封建的思想到了《风筝》里有了更深的开掘。
"游戏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 玩具是儿童的天使",这一符合人类健康发展的科学思想,成为对于幼时"精神的虐杀"行为的有力批判。鲁迅赋予这个普通的故事以鲜明的战斗色彩。他揭示了乞求原谅错误与忘记别人错处的人情美,同反对封建专制提倡科学民主的精神之间的深刻联系,因而使得《风筝》这篇散文诗问烁出更为深刻的思想光辉。
一一孙玉石《〈野草〉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年版。
九、《风筝》赏析
这是一篇回忆性的散文。文章以风筝为引线,对“我”粗暴对待小弟的言行,作了深刻的反思。同时对小弟这样的人的不觉悟表示出深深的悲哀。这无疑是对封建宗族制度摧残儿童的罪恶进行控诉。
叙述往事与抒情紧密结合是文章的突出特点。全文虽以叙事为主,但深深地融汇了作者的思想感情,在关键的地方,则又通过凝炼的语言,作了画龙点晴的点染,使文章感情的表达更加明朗。例如,文章开头“我”从北京冬季的天空中,看见一二风筝浮动着,引起了一种惊异和悲哀。为什么呢?下面作者就插入一段对故乡风筝时节的回忆。这段文字不仅叙述了故乡早春的景象,而且在这一景一物的描写中,都凝聚“我”对故乡的赞美之情。在此基础上,作者进一步直接抒发了这种感情:“我现在在那里呢?四面都还是严冬的肃杀,而久经廖别的故必的久经逝去的春天,却就在这天空中荡漾了。”这就将“我”对故乡的深切怀念更充分地表达出来。但值得注意的是,在这里还不单纯是为了抒发“我”对故乡的深情,如联系全文来看,回忆故乡,目的或落脚点是使“我
想起幼时欺凌小兄弟之事。”我“在这里进行了反思。透过这个小”我“,看到旧的伦理道德统治下的整个社会面貌——大“我”——家长式的管理、长幼尊卑的秩序是何等的神圣,何等的残酷,何等的愚味无知,它扼杀了儿童的天性,当作者挖掘的酿成悲剧的社会原因。“我”的回忆是对封建宗族制度的摧残儿童的控诉,——具有深刻的思想性。“我”经过深刻反省认识到这一地可挽回的过错过后,心情无比沉重。这种忏悔意识,否定了旧“我”,催生了新“我”,“我”的思想演进轨迹明晰了,“我”的复杂心理状态显示了,正是这些原因,所以当“我”,看到北京天空中的风筝,而感到“惊异与悲哀”。
另一个特点,是作者采用白描的手法,几笔就把人物形象、性格特点,传神地勾画出来。例如描写“十岁内外”,“多病,瘦得不堪”的小兄弟,“张着、嘴,呆看着空中出神”,为别人放的风筝“惊呼”,“跳跃”,这就把小兄弟善良、活泼可爱、喜欢游戏的性格表现了出来。当他私自做风筝的秘密被发现后,作者描绘了他窘迫不堪的神情时这样写道:‘他向着大方凳,坐在小凳上;便很惊惶地站了起来,失了色瑟缩着。”作者在这里写出了小兄弟的精神状态,是被封建礼教所麻木的自然流露,这不单纯是胆小的缘故,其深层原因更是造成此种现象的依据。当“我”彻底毁坏了他既将完工的风筝,傲然走出时,他“绝望地站在小屋里”。这里作者对其它并未着力渲染,只是抓住小兄弟的表情神态,简约的几笔,就将他进行正当游戏的愿望遭到虐杀后,那种惊惧、绝望的心情,极其形象地揭示了出来,这些描写完全符合儿童的特点。与小兄弟的形象想对照,突出了“我”的粗暴、兄长的威严。
另外,文章的。心理描写也很出色。如作者在写“我”时,主要抓住人物我心理描写,着重写了“我”的沉重的。心情、谋求补过的方法,以及补过不成后感受。这些心理活动,充分表达了“我”的悔恨与悲哀,尤其是当“我”向小兄弟提起儿是的这桩旧事时,弟弟却惊异地问:“有过这样的事么?”显然,他已经“全然忘却。”这一笔的含义的深刻的,它意味着直到作者写此文时有的人对封建思想的奴役还不觉醒。这使作者深感沉重和悲哀!
(责任编辑:欧阳青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