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塞腰鼓》新解

义务教育课程标准实验教科书语文七年级下册，有当代作家刘成章的一篇抒情散文《安塞腰鼓》。文章通过对具有民族特色的腰鼓表演的场面进行描绘，展现了高原人乃至高原民族的粗犷、雄健、生气勃勃的精神风貌。文章短小精悍却气势磅礴。读过这篇文章的人无不被它诗一般的语言所陶醉，被它恢弘的气势所感染，被它的铿锵之节奏所鼓动，热血沸腾，情绪激荡。

这篇文章一方面在展现民族曲艺的风采，另一方面也给读者再现了高原民族的地域风情。作者娴熟的笔法，给读者如临其境的感觉。同时，文章的成功体现出作者坚实的生活基础和深厚的文化底蕴。对于这些，许多赏析《安塞腰鼓》的相关文章都给予充分的肯定和作出高度的评价，我不便赘述。

但是，反复吟咏，我总觉得在这篇文章中，只对这些进行肯定是远远不够的。我认为在这篇文章中，作者还在向我们透露着一些自己对生活深度理解的时代信息。带着这种想法，我翻阅了关于这篇文章很多的赏析文章。在这一些文章里面，终于在厚夫写的一篇《高原生命的火烈颂歌  民族魂魄的诗性礼赞》中发现了这样的一段文字：“…….面对20世纪80年代我们祖国的改革、开放中日新月异的景象，他怎能不为之怦然心动呢？他怎能不为之而欢欣鼓舞呢？…….”这一发现让我高兴。但是一整篇文章就只有这么一两句的内容，总觉得有点轻描淡写。我认为，对于作者刘成章来说，写这篇文章与其说是在歌颂“腰鼓”这种民族艺术的精彩、高原民族的雄健，还不如说是更加希望借此来宣泄高原人激荡的情绪，宣告他们内心的喜悦——改革开放给他们带来的喜悦。所以说，作者写的是“民族的鼓点”，而这鼓点却敲响着一种“时代的脚音”。

这篇文章发表于1986年10月。这就告诉了我们这篇文章是写于20世纪80年代，或者更早。这一时间在中国历史上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改革开放！改革开放就是这个时代的标签。我们知道，中国的改革开放是从 1978 年12月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之后开始的。党的这一政策的施行，社会上的人当时就有不同的看法：有赞成的，支持拥护的。当然也有举棋不定甚至怀疑的……。到了1986年，可以说这项政策的施行已经初见成效。从此，举国上下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都开始沐浴在改革开放的绚光丽彩中，人们无不在感受着党的这一政策所带来的喜悦。人们终于从过去的“大锅饭”的约束在解脱出来了，精神生活上获得了自由的同时物质生活也开始有了改善（虽然还不是很丰裕）。而这一些，便成就了文章中“安塞腰鼓”表演的社会大环境。人们在狂舞，是因为得到了解脱——为终于走出了过去生活中的种种顾虑的阴影而兴奋。舞姿也因此才如此洒脱、无拘无束。因此，这一狂舞的场面其实是从另一个方面给读者透露出“人们对生活不再有所顾虑的喜悦和激动”。

但是，生活的改变终不能模糊掉历史留在人们心坎上的痕迹。文章在描绘一系列的精彩舞姿之后，连续用了三个“使人想起……”拉开了联想的闸门。首先，历史的中国曾经就是“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的。说得远一点，这是一幅古战场的画面。这一句诗歌般的语言将古战场的凄凉、萧索再现于人们的脑海中。它让人们记住了：新中国的历史就是一部人民英雄浴血奋战的历史。中国解放战争的胜利来之不易；而说近了这也是五六十年代的中国大生产劳动的萧条、死气沉沉历史画面。这一画面仍历历在目，是我们绝对不会也不能忘记的，是一段充满伤痕的历史。但是，这还不是最揪心的。最可怕的是这段时期中的风起云涌的革命斗争运动，社会形势闻风而动。也就像文章中所写到的“千里的雷声万里的闪”那样。众所周知，改革开放之前的中国历史还是一段阶级斗争的历史。“以阶级斗争为刚”，街头巷尾燻灰斑驳的墙壁上赫然的标语随处可见。革命运动一呼百应，老百姓生活势如谈虎、惶惶终日。形形色色的革命运动终将新中国变得外强中干。使刚刚经历了解放战争的中国雪上加霜。在无休止的阶级斗争中，最大的受害者当然是人民。特别是跟作者仿佛年纪的这一些生活于改朝换代的过渡时期的人，他们曾经几十年的艰苦煎熬、凄苦无助地等待着，真是望穿秋水。现在终于等到了，等到真正能改变命运的时刻来了。怎不让人激动、让人振奋呢！这激动、这振奋的，是舞者？是歌者（作者）？

几经周折，几番沉浮。新中国发展的历史不正印证着“晦暗了又明晰，明晰了又晦暗，尔后最终明晰了的大彻大悟”吗？这种特有的历史阶段的起伏更替中，最终能让中国社会“最终明晰了”的是什么呢？不容置疑就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改革开放。“容不得束缚，容不得羁绊，容不得闭塞。是挣脱了、冲破了、撞开了的那么一股劲”。改革开放终于打破了陈规，冲破了陋习，走上了正轨。这时候虽然还是改革开放的刚起步阶段，但是，很显然这一举措已经给人民带来了实惠，带给了人民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于是，人们从内心去讴歌它，用行动去肯定它。这个时侯“……犁尖翻起的杂着草根的土浪”让我们仿佛看到满山遍野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人们终于可以各尽所能地发挥自己而不受丝毫的约束。多年来由于政策的束缚，人们长期生活在一种被压抑的状态之中。现在自由了，无“羁绊”的狂舞确实让人“惊异于那农民衣着包裹着的躯体，那消化着红豆角角老南瓜的躯体。居然能释放出那么奇伟磅礴的能量”。人们身体内贮藏着的力量终于能释放出来了。——在狂舞中，更在劳动中。 “安塞腰鼓”这一民族曲艺为人们提供了一个展现舞姿和力量的舞台，而党的改革开放给全国人民提供了一个施展拳脚的大舞台。请问谁会想放过这样的机会呢！

在改革开放一开始的时候，许多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现在，在“日月换新天”的事实面前，人们内心紧紧篡住的除了喜悦就是激动。所以他们觉得“简直就像来到了另一个星球”。这样的变化谁不珍惜呢！因此人们真的不知道，究竟怎样的舞姿、怎样的鼓点才足以表达自己的情感，抒发自己的情怀！

“一唱雄鸡天下白”——

文章最后的那声“渺远的鸡啼”简直就是点睛之笔。真是雄鸡一唱天下白。那么真正能让新中国“天下白”的那声鸡鸣是什么呢？毫无疑问就是中国的改革开放。她仿佛就是孕育在祖国母亲腹中的婴儿。她的出世让母亲经历了“……阵痛的发生和排解”。却也是她让祖国走出了黎明前的黑暗，让积贫积弱的祖国最终迎来了本属于她的灿烂阳光。

由此可见，《安塞腰鼓》这篇文章不单是在给我们展现民族曲艺的风采，其中还带给了我们读者以社会信息。在20世纪80年代这个历史时期，在许多人对改革开放持有不同看法的历史时期，在许多人还在犹豫和彷徨的历史时期，作者便选择了借用“安塞腰鼓”这种特定的意象带去了祖国人民对改革开放的充分肯定；同时，也传达了作者自己对生活、对时代的审美感受和对生命的诗一般的理解……

美哉！《安塞腰鼓》，倾情讴歌。真不愧大家手笔！

(责任编辑：欧阳青岚)